媽媽的另一扇窗

民國14年陳文郁出生於台南永康的農村中，物質普遍貧乏，
童年的幾段小故事非常有意思，讓我和孩子們討論許久，
透過閱讀提供思考辯證的機會，另有收穫。

那個年代的農家主食大都為地瓜，地瓜籤混著少許的白米一起煮，幾碟青菜、蘿蔔乾、醬菜或鹹魚就是一餐，因此孩子常處於飢餓的狀態。放學後到田間撿拾農家收成後遺漏的小地瓜，找一片空地「控窯」，烤好的戰利品更顯得美味。那時雜貨店雖有糖果餅乾卻是有錢人的專利，生於九口之家的陳文郁是不可能有零用錢買零食的。

有一天陳文郁經過賣「蚵嗲」的攤位前，炸物的香氣讓肚子餓得發慌的他忍不住流口水，心想如果可以吃上一塊該有多好啊！他跑回家向奶奶借五分錢(十分錢等於一角)，還從家裡拿了一個提籃和一塊布。老闆的蚵嗲買五送一，剛好是五分錢。他把熱騰騰的蚵嗲放入提籃並蓋上布保溫，跑到距離大街上遠一點的地方販售，有些正在庭院幹活的老人家來買，很快地賺回五分錢還給奶奶，於是他常利用這個招數吃到贈送的免費蚵嗲。

吃免費的冰棒也是另一個動腦筋的結果，附近雜貨店老闆為了招攬生意，發明了「買冰棒、猜銅板」的遊戲。把當時流通的日幣年代用手指按住，露出其餘部分，讓老闆猜是大正銅板或是昭和銅板，如果猜錯就會再送一枝冰棒。陳文郁將年代較久遠的大正銅板泡醋使它變得亮晶晶，年代較近的昭和銅板泡醬油使顏色變黯淡，讓老闆老是猜錯年份，因此一分錢買到一枝冰棒，贈送多得的一枝還可以分給弟弟妹妹吃。

小朋友們覺得陳文郁耍小聰明，我告訴他們我的想法：「買五送一」是老闆的銷售手法，就像百貨公司周年慶的「買五千送五百」一樣，只要買到足額，獲得贈品是它的遊戲規則。將新舊銅板「改造」就有很大的討論空間了。

身為九口之家的大家長，陳文郁的父親在家用的支出是很精打細算的。有一次上小學的陳文郁到學校福利社買圖畫紙，將五分錢交給老闆，老闆給他一本圖畫紙後又找給他五分錢。他天人交戰了三秒鐘，最後把錢放入口袋帶回家，心想爸爸看到拿回五分錢一定會很高興，沒想到卻迎來爸爸的一巴掌，他照著爸爸的命令將五分錢還給福利社老闆，從此了解誠實的重要。

我給孩子們講了百老匯音樂劇《變身怪醫 》（Jekyll & Hyde）的故事，也讓他們欣賞連芳貝老師指揮台大合唱團演唱的假面之歌。每個人心裡都同時存在著善良的種子與邪惡的陰影，我們沒有藥水可以變換身體，不過仍然需要時時做選擇要當 Jekyll 或 Hyde。

兒子前一陣子和我分享學校外聘一位從事輔導老師的演講，他提到一個被判三十年牢獄生涯的青年，只因同伴和人爭吵，隨手掏出刀子傷了人而誤觸法網。我問同學們撿到錢時會怎麼做？將來如果撿到一筆錢，而自己剛好有很想買的東西，加上同儕的慫恿，這時候要當 Jekyll 或 Hyde 就是一個需要意志力和認知的確認了 。